訪談|喬哈.加百列的創作

1.您之前過創作主要的靈感來源是70年代的同志情色電影。電影中什麼樣的特質發了您的創作呢?是那個年代相對純粹不商業化的情節,還是比較模糊粗糙的影像呢?
 
我是在找尋繪畫人體(在那之前我畫的更多是日常物品和風景)的靈感時無意發現這些影像的。我一開始找到了一些情色圖片,就拿來用來作為繪畫的圖稿。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對這些畫面漸漸不再滿意,於是就去找其他的靈感來源。就是這時我發現了70年代的同志情色雜誌,第一眼就覺得裡面的照片非常優美,可以用來繪畫。不過當時覺得那些畫面有些局限性 ── 所有的人物姿態都大同小異。有一天,我發現這些照片來自於情色電影拍攝過程中的寫真照,於是我就開始找尋這些電影,並發現了一個有無限可能的世界在我眼前展開。我忽然間可以在任何時候暫停影片,從不同的角度凝視一個場景,並得到許多優美的畫面。當然,也像你說的,這些電影模糊粗糙的質感也很吸引我 ── 仿佛我可以在自己的畫中繼續演繹這種質感 ── 我一直都很喜歡這種隱晦,不清晰的畫面。
 
2.許多人認為您的作品是在重新詮釋,定義“同志”以及“男性特徵”這些詞彙。您對此怎麼看呢?您覺得您的畫作最終表達的是什麼?
 
我是想要表達我自己的經歷,性徵和慾望。說到底,我一直在學著如何在繪畫的過程中享受自我。
  
3.相比於70年代,情色電影的製作變得更加工業化,同志群體在電影無論是主流還是情色電影中也佔據了更顯著,公開,被承認的位置,不再是邊緣而隱秘的。您對這樣的變化有什麼看法?
 
我認為現今的同志情色電影工業跟70年代相比改變了很多,而最重要的變化是人們集體觀影的習慣。那個年代的同志電影是都在影院首映的,而觀者是在自己的族群環繞之下觀看的。在那個同志鮮有出現在主流視野的年代,這樣的觀影氣氛一定是很特別的。當然,這些都是艾滋病大流行終結了這種純潔的男性形象之前。而現如今,大部分的同志情色電影都是讓人獨自欣賞的,而且也沒有了以前的美感。這讓我很難用它們來作為藝術靈感。但可喜的是,我們這個族群的形象現在在情色電影之外也有了呈現,這是很棒的改變。
 
4. 這樣的改變對您的創作有什麼樣的影響?您會考慮從不同的媒材中獲得靈感嗎?
 
我確實參考過其他的媒材。就像我剛才說的,這些圖像對我來說是很棒的靈感 ── 但它們對我來說只是創作的起點。在作畫的過程中,很多元素都會慢慢變化至面目全非。我看這些電影是因為它們給了我許多靈感,但我最終想要做到的是把腦中那些想要表達但卻無影無形的事物具象化,呈現在畫面上。很多時候我都想把看到的圖像朝自己的方向去進一步完成,這就是為什麼我會用相機照下自己作畫時的樣子。
 
5. 您此次展出的作品內容大多是模糊,晦澀的:人物的臉部都是空白,輪廓和動作模糊不清,畫面中充滿了大面積的色塊,而且顏色多是渾濁暗沉的。您這樣的視覺風格是如何形成的呢?
 
我覺得抓住人臉的感覺非常困難,只要畫錯了一筆,就會對人物的面部表情造成明顯的影響。目前為止,我在這方面沒有做足夠的嘗試。描繪一張幾乎沒有面部特征的面孔可以給這個人物無限的可能性,他/她可以變成任何人,任何角色。而這種模糊留白產生的無限可能性對於人物的動作也是一樣的。我喜歡在畫中保持開放性,所以一直以來就這樣畫。另一方面,我也很欣賞那些可以畫出人物的面龐而同時能保持一種神秘感的畫家。我希望我有一天也可以做到。
 
6.這樣的風格表達想要表達什麼樣的情節和氛圍呢?您表達的內容,更多的是來自於外界的啟發,還是內心的請感呢?
 
我不確定我的每一幅畫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而這正是我享受繪畫的原因。如果創作之前已經想好了作品最終樣子,我都會覺得興致寥寥,少了許多驚喜。我總是希望畫作在創作的過程中可以給我驚喜的。所以每一副畫最終的樣子對我都是一個謎,而我猜它們的風格都來自於兩個要素:我腦中的事物和我的能力。我就是不斷的繪畫、嘗試,直到我覺得畫出了可以展示給人們看的作品。
 
7.您之前談到您的作畫過程,說您常常是一口氣連續畫三幅畫,為什麼選擇這樣的創作方式?除了方便您做出比較,調整,還有什麼變得意義嗎?
 
我創作的過程中有一個步驟是要切斷對作品的情感連結 ── 如果一幅空白的畫布擺在我面前,我就什麼都不會做,只會盯著它看一整天。同時有幾張畫布擺在面前就給了我更大的創作空間,也給了我信心去嘗試和失敗。這就是為什麼我常常把一幅畫畫好幾遍。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做一些不可預測結果的嘗試,而不用擔心搞砸了已經畫好的作品。如果我對某一幅畫的情感連結太深了,我就無法嘗試從未做過的創意了。
  
8.您的作品常常繪製在不規則的畫布,或者是邊角不完整的畫質上。對媒材這樣的選擇有什麼原因呢?
 
跟畫多張畫的原因是一樣的 ── 我不能太在意我繪畫的媒材是什麼狀態,它不能太平整或太乾淨,這樣我才能自由的創作。我有時直接把床單拿來做畫布,這樣我就可以自由的嘗試一些不確定是否能成行的想法。如果最終的作品差強人意,我可以直接把它毀掉而不用擔心什麼。用隨手可得的媒材是我創作中很重要的一步。
 
9.您在之後的創作中想要做什麼樣的嘗試?
 
我最近一陣子都在用油彩做各種嘗試,而以前我只是偶爾用油畫創作一兩天而已。過去我一直用壓克力顏料創作,但後來我感覺我太過舒適了,而需要一些改變來刺激創意。從使用壓克力到油彩改變了我的很多事情。這兩種顏料需要完全不同的技法,於是我就必須要想辦法重塑一些東西。比如剛才談到的人物的面部,我最近開始試著給筆下的人物加入一些表情。因為油彩需要很長的時間凝固,我可以在開始動筆一兩天之後,繼續創作一幅作品。我感覺這種改變正是我需要的,它可以讓我去做一些之前從來沒有的創作,也給我了我更多的信心。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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