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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白描勾勒線條的人物開始揭開序幕,飄動的幕布下大尖山頂環繞一抹斜暉,其中俠客、仕女、文人以及刺客等繡像(註1)穿梭其中,書生與蒙面人蹙眉相望, 山川林木、亭台樓閣、瓦房城鎮以多重視角穿插,移動視角佈局構圖將視角由左至右轉動,如章回小說般地敘事結構鋪展開李明則的漫漫創作長路,也隨著他細膩地刻劃,一步一腳印地踩出「自己的路」。
出生於1957年的李明則並非所謂的「素人」,儘管非藝術學院畢業,沒接受過有系統的藝術理論訓練,但曾就讀高職美工科。自小喜愛臺灣廟會活動與各式連環漫畫,並藉由想像其中故事情節,將自身的生活投射其中。後於求學階段接觸塞尚、高更、梵谷等人,對於不拘一格的突破性創作有所領悟,遂於創作中雜揉生活感悟、常民生活、民間信仰,甚至是時事新聞、流行文化等為內容。
安卓藝術於2025年伊始舉行與李明則合作的第二場個展——「走自己路的」(Walk Your Own Path),其中展出李明則耗時七年完成一幅一組六聯屏、寬11公尺的同名鉅作《走自己路的》。除了刻畫他一直喜愛的江湖遊俠人物,也吸納在地風情,畫面上由左至右逐漸增添臺灣在地景緻如101、高雄流行音樂中心等地之外,還涵納了漫威、DC的超級英雄、手塚治虫(Osamu Tezuka)的原子小金剛,甚至帶入臺海危機以及曾至高雄展出的「黃色小鴨」。
此外,展覽也帶來他以高雄道路自《一心》到《十全》為典故,命名的一系列十張的圓形水墨畫。李明則將集結各式水墨畫譜技法的圖紙撕開後,重新拼組。紙面撕裂又拼上的接縫宛如墨海間的蜿蜒小徑,拆解畫面為多重視角,並以落筆疏密排列展示。也展出他以民俗故事人物造型,玻璃纖維為基底,覆以紙漿與紗布,再拼接黏貼以及焚燒的痕跡,表現出補丁般的肌理浮雕式的「尪仔仙」,試圖回應疫情之後的創傷與修復。其中,更有一件靛藍色作品中帶有一縷金黃,李明則自述為「碰巧一道陽光灑落」,也為疫情後帶來新生的希望。
李明則的作品一直以來展現他個人所塑造出的「懷舊世界」而聞名,自過去圍繞在宛如諸葛四郎的公子哥(或是他聞名的「李公子」)與反派角色「惡魔黨」的纏鬥中,加入其他脈絡中的元素,並且將這些異質調性的圖像「拼裝」在一起,甚至隨著李明則的生活,不斷增添新的生活景象。誠如郭朝淵以「佯信」(Make-Believe,註2)描述李明則以童真且開放的態度,來不斷延伸之作品。這些自過往行至今日,共振同屬於臺灣人的文化想像,並且也如臺灣錯綜複雜的地緣政治,拼裝來自不同脈絡的文化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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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則的世界,也同時映照著臺灣的景況變換,也是李明則在繪畫中追尋的認同與故鄉。無法不令人想起廖文奎1946年在上海刊物《震旦》中,以法文發表的〈福爾摩沙何去何從?〉(Quo Vadis Formosa?),在霸權傾軋間不斷求取生存的路徑。李明則一筆一劃地描繪著臺灣不斷流轉的樣貌,也如班納迪克. 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在《想像的共同體》中所描述:「一步一步地學習真實與想像的過往經驗。」(註3)讓我們逐步在思想、記憶和認同中踏實腳印的深沉。李明則在不知去從的福爾摩沙中,走出自己的路,也同時踩踏出所有臺灣人「走自己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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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2、03「走自己路的」李明則個展於安卓藝術展出一景。
註1 明清以來一般通俗小說的前面,往往附有書中人物的畫像,因用線條鉤勒,描繪精細,故稱為「繡像」。
註2 此為朱光潛在《文藝心理學》中解釋兒童在原本真實世界之外,創造虛擬理想世界的概念。詳見:郭朝淵。〈收藏作為一種創作-試論李明則《拾到寶》個展中的遊戲性〉。《文化研究季刊》第172期(2020):頁34
註3 班納迪克.安德森,《想像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吳叡人譯(臺北:時報出版,2010),原著發表於1983年。頁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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