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溢的水不被邊界阻攔,自邊緣推開彎曲的路徑,沾溼乾燥處,染深、浸潤,使飄起的塵埃與物件表面貼合。逃跑的方式先於規劃,或者該說是在行動中規劃。大腦搜羅訊息的方式先於理解,繁多的細節為推理鋪設路徑。訊息的粒子雜亂,如粉塵細緻滿佈,或深淺或聚散。在訊息搭建的空間中,我將其看成某種圖景。
螢幕將世界裁截為圖景,它們對我產生意義。我見過那樣的景色,但也僅止於見過。許多日子後, 它們因為各種與意願無關的原因,偶然再回到視野之中。
它們記得許多我無意記得、甚至在現場也未曾入眼的細節,但是也裁除了我曾經雀躍環顧或凝望出神的部分。我現在已無法仔細描述那些凝聚視線的因子,曾經感覺受到揉捏的情緒,也僅以一種對情緒分類模糊的標籤呈現。
那些關於過去的細節如此繁多,但它們於我而言也帶著矯揉的編造。那些不存在於我所意識到的現實的清晰,喚起了腦中模糊的私人的過去,同時鼓勵我為了提高記憶的解析度而去增添細節。只是,我編造過去的材料究竟從何而來?
它們是特別的,就像每個人的手機裡都有幾千萬張的那種特別。若我與陌生者換置或混置它們,我所喚起的過去是否即會有所不同?或許我們從來就不在意當時是否在場,僅憑最表面的視覺形式, 決定它們是否擁有參與編造的權利。
那些有趣的迷人的紀錄,也只在當下與我身貼身時,才顯得特別。剝去經歷與回憶,它們於別人是否平平無奇,毫無閃光?我不禁好奇:那種不存在於所有人的記憶之中,卻能最有效地喚起所有人的記憶的景象,是存在的嗎?如果風景總是已經預設著某種觀看的意圖,假若能從所有特定觀看意圖中滑移開來,在純粹的形式裡,或許有一些共通的樣子,會讓人感到被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