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port|Realizing the nostalgic imagination across the sea - The unpredictable theatrical scenes of Shi Jinsong

張慧慧, MOT TIMES 明日誌, March 13, 2019
霧色迷茫的鏡子、類園林山水的小型雕塑、傾斜光燦的不銹鋼雕塑……,這是中國藝術家史金淞自2012年底,與策展人張冰共同推出的實驗計劃,從創作起源「楔子:微考據」、邀請觀者暴力砸毀舊物的「第一幕:零暴動」、再創作碎片殘骸的「第二幕:再生産」、深入藝術體制結構的「第三幕:硬道理」,到目前正在MOT/ARTS展出的「結局:並非結局」,為集結創作前四階段,歷時9個月的行為實踐成果,藝術家姚瑞中說:「本展是史金淞蒐集、再製後,史詩般的鄉愁。」
 

 
 走進MOT/ARTS展場,迎面而來的是數面籠罩著薄霧的鏡子,這是史金淞的《鏡像海平面》,鏡框是他從北京中古市集收購,白霧是透過在台北收集而來的灰燼作為繪畫顏料,像海、像霧、又像千里之外跨越不了的阻隔,讓觀者的面貌在凝視中逐漸模糊,幾乎像是全展精神的具體呈現了。史金淞說:「當我踏上台灣這片土地時,接觸中國歷史翻過去的一頁,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像是鄉愁。對台灣有一種隔海相望的想像,本次希望能以戲劇性的實踐來作為認識台灣的方式。」
 
1969年,毫無疑問是世界最動盪不安的時局──在前一年(1968年)法國五月風暴掀起的狂風正席捲全球、中國文化大革命、越南戰爭方興未艾,寫下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的靈魂《在路上》(On the Road)的傑克‧凱魯亞克(Jack Kerouac)逝世、音樂史上傳奇盛事胡士托音樂節(The Woodstock Music and Art Fair)的自由解放……,最好與最壞都在這時節衝撞發生。而恰巧出生在這年中國湖北當陽的史金淞,來到台灣後,選擇以史詩般的結構,探勘、解構、重組自身對於記憶、政治的解讀,似乎也不那麼令人驚訝了。
 
回過頭來說,史金淞的故鄉當陽,不僅是歷史古戰場,也是禪宗神秀的道場,毫無例外地歷經文革的浩劫,他說:「你可以想像,那個地方其實充滿了一種宗教的空靈,但也充滿了一種關涉於戰爭與江湖流派的暴力美學。」
 
「在中國,所謂『傳統』都只能在博物館看到了,但在台灣,我還能找到呼吸的傳統,這對我的影響,是不可預知的。」因此,有意思的是,在計畫中,史金淞將靜態的展演擴張為觀者的參與行動,以台灣社會為材料,劇場為方法,深度探勘城市,找他心中的「原鄉」。
 
史金淞首先進行的是日常傳統物件的考據,並且將這些老舊家具匯聚一處,讓一群民眾戴著頭盔、護目鏡和防護衣,用力雜碎現場200多件舊物,幾乎像是文革時期紅衛兵「破四舊,立四新」狠勁,但史金淞說:「透過藝術暴動計畫,不僅能將物件實體的功能破壞,也使暴動者消解自身對知識的記憶,當一切歸零,物質才有進入其他流通體系的機會。」
 
 
接著,他將這些帶著「傳統」的物件重新創造,在最終展出25件新作,除了《鏡像海平面》外,還包含《傾斜的密碼.台北灰》(下圖右),這是他首次將系列作品《傾斜的密碼》與特定城市結合,經由重新構思呈現作品新姿態,而《台煙墨寶》(下圖右)則有中國園林的變形想像。
 
 
對於史金淞詩意的台灣中華文化想像,台灣藝術家陳界仁在日前中,則以當前紛擾的社會現況回應,他直言不諱地說:「兩岸對彼此有著極侷限的想像,但老實說,若個體的偏見不存在,客觀世界也不存在了。台灣毀掉的傳統也不比中國少,這種對台灣傳統的想像,是一種浪漫化的誤讀。台灣內在有很深的殖民性,沒有經歷大革命的清洗。但也是這種帶著距離的誤讀,讓本展帶著曖昧,等待確認,有很多縫隙可以折射穿透。」
 
也就是說,本展吸引人之處,正是來自於似近實遠的文化錯位的想像,史金淞說:「是偏見產生新的契機。」當代知識與權力結合交織結合為一種扁平的世界狀態時,「學雕塑背景的我,希望能用立體的方式去思考事情,連接過去、未來的可能性,重新梳理人與歷史、社會,更重要的是,與自己的關係,並以審美的方式看待生命中的幸與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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